在题画诗的历史中诗究竟都能为画做些什么

发表于:2023-02-18 编辑:根泽

文/文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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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徵明《千林曳杖图》,纸本墨笔

25×35.3cm,明代


西方美学思想中素有“诗画异质”一说,从亚里士多德到莱辛的《拉奥孔》,诗画之间都意求划出界限。但与此迥乎不同的是中国传统文人画的境界:诗情与画意要相互交融、相互成全。而“题画诗”就是这一追求的准确展现。


中国传统的抒情美典讲求诗情与画意的交融。比如王维的画作就因为他的诗才被赋予更多文学乃至哲学意义上的价值,这种“升值”可被看作诗为画增加的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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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长江积雪图》局部,绢本设色

28.8×449.3cm,唐代


自宋代开始多见的“题画诗”是真正意义上把诗写到画卷的形式,它也更淋漓尽致地融合了诗与画,更全面地体现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艺术真谛。


那么在题画诗的历史里,诗究竟都能为画“做”些什么呢?



友情“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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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诜《烟江叠嶂图》,绢本设色

45.2×166cm,宋代


宋代画家王诜存世的两本《烟江叠嶂图》,一本设色、一本水墨,均藏于上海博物馆。其中水墨本是王诜画给好友苏轼的,画卷背面是苏轼的行书诗并跋及王诜唱和诗二章并跋——诗、书、画三绝都荟萃于这幅濡满历史烟云的中国画,成就了这样一件难得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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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诜《烟江叠嶂图》局部,绢本水墨

26×138.5cm,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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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诜《烟江叠嶂图》水墨版背面苏轼行书诗二首及王诜唱和诗二首并跋,局部


苏轼有不少画家朋友,他为友人画作所写的诗也有着很高的艺术价值。这位千古诗人最有名的一首题画诗是人们耳熟能详的《惠崇春江晚景》。这二首题画诗最终不仅帮人们还原出遗佚的原画的图景,还进一步引导人们更好地领会惠崇这位画家的更多作品。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

苏轼《惠崇春江晚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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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崇《溪山春晓图》局部,绢本设色

24.5×185.5cm,宋代 


另外一例是宋徽宗赵佶的《瑞鹤图》,这幅传世珍品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全幅瑞鹤祥云结构精巧,画中群鹤姿态各异、栩栩如生。同时,《瑞鹤图》书画合一,诗阐发了画未尽的喜悦,圆满了祥和典雅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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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赵佶《瑞鹤图》,绢本设色

51×138.2cm,宋代


除了宋徽宗独具特色的瘦金体题字,该作还有来复卷尾题写的这段长跋,一首古体长诗,笔法清秀而峻挺。所以在鉴赏和估价这幅作品作时,后面的题诗起到的加持和升华也一定不可忽略。


当然,除了赋诗为别人的画作题跋,文人画家们也爱写自题诗——这可不是什么有违谦逊美德的事情,要知道,诗在这里与画一道成为艺术表达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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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鹤图》卷尾来复的题诗



添彩的故事感


从形式上看,诗在画面上填补了部分画的留白,而在意蕴的层面更是如此,诗在时间、空间上让画凝固的那一瞬绵延、拓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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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枯木竹石图》,水墨洒金本

扇面,17×49cm,明代


比如,后代唐寅继承苏轼开创“枯木竹石”的题材,也创作过一幅名为《枯木竹石图》的扇面画。这幅画作的价值就尤见于画上的自题诗,尤其后一句道出了画本身没有展现出来的情景,动人的故事感油然而生。


翠竹并奇石,苍松留古柯。

明窗坐相对,试问兴如何。

唐寅《枯木竹石图》


在《柳桥赏春图》中,唐寅笔下的故事感更为鲜明。两人桥上双手相握,“平堤新柳板桥斜,路绕东西卖酒家。拼却杖头钱一串,时时来醉碧桃花。”如是,画上自题诗为我们讲述了这情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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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柳桥赏春图》, 绢本设色

137×67cm,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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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震泽烟树图》,纸本设色

47×37.8cm,明代



直传文人意气


诗本身就是“言志”的艺术载体,相比而言,画的情感是更蕴藉的。诗题写在画上,能够直传艺术家本人的文人意气,将自我情志更深地渲染进画面中。


除了一表清朗志气,一些题画诗使画传达出悱恻缠绵的情感,或是忧思、怅然,或是登仙般的遗世独立和旷达心境。这也是在品格高洁、志向高远之外,文人意气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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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谦《卓冠群芳图》,绢本设色

205.5×116.9cm,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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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燮《墨笔竹石图》,纸本墨笔

127.6×57.7cm,清代


常被用来寓意高尚品德的“四君子”梅、兰、竹、菊历来都是中国文人画的经典主题。通过描绘这些植物傲然亭亭的姿态,画家也表达了对美好品格的认同与向往,这类似于咏物诗中的象征与自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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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思肖《墨兰图》,纸本水墨

25.7×42.4cm,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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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冕《墨梅》,纸本水墨

50.9×31.9cm,元代


这一类代表性的作品有宋代画家赵孟坚《墨兰图》里的自题诗,郑燮诸多画竹的题诗,更有元代王冕那一首著名的《墨梅》。诗与画共显气节,成就了臻于化境的艺术杰作,深为后人珍重。


我家洗砚池头树,

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

只留清气满乾坤。

王冕《墨梅》


另一方面是诗的情怀表达。如清代画家石涛的山水画,既表现淡雅疏旷的景色,也同时寄托遗世独立的胸怀。他的《游华阳山图》《西樵苍翠图》《黄山紫玉屏图》等作品上都有自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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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游华阳山图》,纸本设色

239.6×102.3cm,清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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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黄山紫玉屏图》,纸本设色

90×44.5cm,清代


创作《黄山紫玉屏图》时,画家居金陵,临近大报恩寺,其“空诸所有”的意味与对黄山的怀想相融,尽数渗入画境,诗云:“惆怅当年紫玉屏,至今落日尚未醒。我时精选一千峰,万仞飞流下深冥。”画中水渚远山相映飘渺,诗文在画上端的留白处,又是画本身的一部分。如今,人们对其中诗句的参悟,也当是品评时心中的又一杆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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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坚《墨兰图》,纸本水墨,

34.5×90.2cm,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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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崇《沙汀烟树图》,绢本设色

24×25cm,宋代


谈及“诗固应画”,与其把自题诗理解为画家的作品阐释,不如理解为艺术本身的自抒胸臆——前者总似乎有限制鉴赏者想象的嫌疑,而后者则是为鉴赏者打开另一番天地的玄门。


虽然对于题画诗而言,总是先有画后有诗,但在真正的佳作里,两者已经难区分出谁是谁的附庸。它们交相辉映,其美学价值也彼此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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