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之大者：黄宾虹先生
文/宗和
1948年夏，年届85岁的黄宾虹欣然应国立艺术专科学校（中国美术学院前身）之聘，自北平南归，任教于此。在西子湖畔、栖霞岭下，他走过了人生的最后七年，创作了许多精品佳作，也由此达到他艺术生涯的顶峰。
1950年前后黄宾虹在杭州西湖栖霞岭寓所
厨房之外，皆可取走
黄宾虹先生去世后，黄宾虹夫人宋若婴及子女秉承遗志，将其遗留的自作书画、文物收藏全部捐献国家。当时，中央文化部指示浙江省文化局予以接收，并交由浙江省博物馆保存。本次捐赠的藏品总计多达1万余件，包括自作书画5000多件，收藏的古今书画1000余件，古印近900方，铜、瓷、玉等文物近500件，碑帖藏书约2000种，文稿、信札“一木箱”。
数量如此巨大、覆盖面如此完整的捐赠，在中国近现代，可谓殊绝。黄宾虹后人几乎不曾留下一件真迹，挂在家中的仅仅是复制品。正是因为这“化私为公”的慷慨义举，一批珍贵艺术遗产得以完整保存，为今天的我们提供了一窥奥妙的门径。
古今造化，艺之大者
自作书画是黄宾虹捐赠品的主要组成部分。“先师今人，继师古人，终师造化”，黄宾虹先生将艺术传承与自然菁华融会贯通，流于笔端，穷极变化，别开生面。其画浑厚华滋，虚实相生，勾勒山川百态；其书骨气健拔，结体沉着，与其画一脉相承。作为在书、画等领域都有所成就的一代大家，黄宾虹先生留下的大量真迹无疑是珍贵异常的艺术宝库。
黄宾虹 焦墨山水
黄宾虹 浅绛山水
黄宾虹 歙县渔梁斗方
浑融贯通，旧藏渊薮
除了黄宾虹先生自己的作品，他个人的文物收藏也由家人一并捐赠。画家、书法家、美术史研究者，除了这些为人熟知的身份之外，黄宾虹还有作为收藏家的一面。浙江省博物馆“古物影”系列的展览即以此为切入口，将黄宾虹先生开放包容的收藏观、鉴赏观呈现于世，与他自己的书画创作互为参照，破除审美盲点，为今人提供了更完整立体、细腻生动的欣赏视角。
晋 写经卷（局部）
该卷乃许承尧旧藏，后归黄宾虹所有。黄宾虹认为晋、魏人写经得“担夫争道”、自然成文之妙。又言：“敦煌所发见晋、魏人真迹写经颇多，可悟书法变迁之大因。”
明 张弼、桑悦 草书册
张弼草书疾如风雨、矫如龙蛇，桑悦书凝练稳健、舒展流畅。二人书作世不多见，桑悦之作有明确年款者，更为罕有。黄宾虹收藏并通临该册。
黄宾虹藏巴蜀古印并释文
烟云富贵，岁寒冰心
视富贵如浮云，守冰心于清寒，对黄宾虹先生来说，物质财富并不足惜，不论穷达贵贱，他始终坚持捐献。1928年7月，莫干山肺病疗养院为扩建院舍募集基金，黄宾虹先生与海上书画同人作画赠之。1948年初，他捐出五幅画作参加青岛赈灾画展，共计得款九十万元。
除了关心社会公益事业，黄宾虹先生呕心沥血、梦寐萦怀的，是文化传承和家国命运。同仁创办书画社，他大方赠画以供社费，聊表支持；文艺研究需要一手资料，他便慨解义囊，捐献百余幅作品，由中国美术家协会华东分会遣送北京。在与曾香亭书中，黄宾虹如此写道：“近百年来，东方文化西渐，欧亚学者务趋彻底，明晓优胜劣败根源，诚为幸事。金石书画收藏，公家力求广博，而私人收藏尤不可少。……鄙人在浙竭力采访，俱有记载，将来贡献文美协会。”不仅贡献自己的作品、藏品，还愿意充作枢纽，广为收集，黄宾虹先生对国家文艺事业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大家如此，一以贯之，嘱家人在其身后将所藏全部赠出，也就不难理解了。
黄宾虹艺术馆
2014年6月，浙江省博物馆在孤山馆区设立“黄宾虹艺术馆”，结合黄宾虹各时期代表作品、文献资料介绍黄宾虹生平，展示其艺术成就。2016—2017年，对位于栖霞岭下的黄宾虹故居进行修缮。近年来，浙江省博物馆相继举办“宾虹笔耕”“乘兴看山多——黄宾虹纪游山水展”“古物影——黄宾虹书法收藏展”“古物影——黄宾虹古玺印收藏展”等一系列原创展览，兼具学术性与艺术性，面向社会大众，全方位地展现这位艺术大家的书画珍品、鉴藏审美与精神追求。
浙江省博物馆坚持文物资源属于大众、服务大众的人文观念。为将黄宾虹先生这批珍贵遗赠整理好、研究好、利用好，已启动《黄宾虹大系》的编辑工作。《黄宾虹大系》分为《书画卷》《文献卷》两部分，计划以浙博馆藏黄宾虹作品及文献为基础，对海内外黄宾虹作品、文献进行全面的调查、搜集、整理、编纂和出版，为黄宾虹艺术研究、展览和推广提供最为完备、系统的高质量图像体系。浙江省博物馆之江馆区建成后，还计划对黄宾虹艺术馆进行改陈，打造黄宾虹艺术新的展示窗口。
丹青不渝，气骨长存，时至今日，黄宾虹先生疏朗高古的艺术创作、厚德载物的美学取向、慷慨无私的捐赠义举依旧润泽着我们的心神。
文字：施义亭、赵梦蝶、卢佳、刘丛、戴思群
——来源 | 浙江省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