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美百年 | 鲁迅与“一八艺社”往事

发表于:2024-05-08 编辑:根泽

文/贾毓秀 王怡航


编者按

在充满希望与挑战的时刻,我们望向国美满载百年的历史。国美百年,宛若白驹过隙,这份厚重,同时间的车轮一样,快而笃定。

国美的百年,如赞歌一般,歌颂着每一位走过的艺术家,他们的存在,如同繁星照耀在大地上,引领我们前行。在百年的轮回中,我们向那些名师巨匠们深深瞻望和致敬。正是他们,使我们永葆赤子之心、敬畏之心。

我们将以百年为度,策划一系列纪念活动,国美学术通讯也特此推出【国美百年】系列,回顾历史,承前启后。

历史长河滔滔不绝,国美的执着和追求永不停息。以美术服务于人民,以艺术照亮未来,这是所有国美人的使命和荣誉。在先贤的引导下,我们坚定前行,为下一个百年国美撰写新的壮丽篇章,同心共筑美术教育的辉煌未来。


○  五四运动

1929-1936

鲁迅与”一八艺社“


国美百年 | 鲁迅与“一八艺社”往事(图1)


2024年,我们迎来了五四运动105周年的纪念。五四运动不仅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也是新文化运动的起点。在这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鲁迅所倡导和推动的新兴木刻运动,历经悠久的历史沉淀与传承。

新兴木刻运动的诞生与“五四运动”息息相关,它反映了当时反帝反封建的历史背景和新文化思想的探索。大革命失败后,“左联”积极宣扬的“普罗文艺”对青年产生了深远影响,同时,全球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革命浪潮也在中国催生了进步文化的传播。鲁迅先生等进步文化力量深刻认识到艺术与青年的重要性,将两者视为推动社会改造的关键力量。在此背景下,“一八艺社”在杭州诞生,后演变并发展至上海,成为中国现代美术史上最早的进步青年美术团体。在鲁迅的指导下,“一八艺社”倡导新兴美术,主张艺术走向街头,以民族民生的呐喊为己任,开启了新兴木刻运动的新篇章。

回望历史,我们探寻鲁迅先生与国立杭州艺专的足迹,旨在为当下时代的美术事业找到前行的坐标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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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千般纠结、万般危机的年代。

这是一个艺术能成为表达民众心声、

对抗反动腐朽统治的利器的时代,

这或许是我们整理中国近现代艺术史所首要关切之处。


一/

鲁迅与中国美术


早在1912年元月,南京临时政府成立,首任教育总长的蔡元培,提出 “以美育代宗教”的教育方针,强调以“学术昌明”来改造国民性,这对于视改革愚弱国民精神为治国 “第一要者”的鲁迅来说,无疑是难逢的知音。蔡先生也知鲁迅对美术和美育具有宏阔而深刻的识力, 力邀他担任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主管全国美术馆、博物馆、图书馆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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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鲁迅与萧伯纳、蔡元培在上海宋庆龄住宅院内合影。


蔡元培主持举办教育部 “夏期美术讲习会”,鲁迅在讲习会中做《略论美术》的专题分章演讲。一共讲了四次,应该是有系统的论述,可惜没有留下讲稿,也不见听讲者记述,无从了解其内容。之后是1913年发表在《教育部编纂处月刊》第一卷第一册上的署名文章《拟播布美术意见书》。这份意见书,可以看作鲁迅坚持审美教育方针的计划书。鲁迅首先对“何谓美术”做出界定。

”盖凡有人类,能具二性:一曰受,二曰作。受者譬如曙日出海,瑶草作华,若非白痴,莫不领会感动;既有领会感动,则一二才士,能使再现,以成新品,是谓之作。故作者出于思,倘其无思,即无美术。然所见天物,非必圆满,华或槁谢,林或荒秽,再现之际,当加改造,稗其得宜,是曰美化,倘其无是,亦非美术。故美术者,有三要素:一曰天物,二曰思理,三曰美化。”

鲁迅从上述三要素出发,认为“苟合于此,则无间外状若何,咸得谓之美术;如雕塑,绘画,文章,建筑,音乐皆是也”。这就是说,他在《意见书》中所论述的,不仅是造型艺术,而且是整个艺术或美学领域。


鲁迅论版画


1929年1月,朝花社推出《艺苑朝华》丛刊四辑,1930年又编印《新俄画选》作为丛刊第五辑出版,鲁迅在《新俄画选》小引中旗帜鲜明地指出:

“当革命之时,版画之用最广,顷刻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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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编印的部分版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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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俄画选》书影


二/

鲁迅与国立杭州艺专


对于国立杭州艺专,鲁迅先生早有关注,并与艺专的陶元庆教授是“草露易晞”情谊长存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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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鲁迅(前排右起第三人)举办的木刻讲习会合影


鲁迅与一八艺社


01

1929年,陈卓坤、何浩、沈寿澄、陈铁耕、徐正义等学生成立学术团体“西湖一八艺社”,院长林风眠、教授李金发、克罗多等人担任该社顾问。


02

1930年春,受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的影响,“西湖一八艺社”的社员中对“普罗”与“布尔乔亚”这两种不同的艺术观念进行激烈交锋,随之在同年的5月21日,“西湖一八艺社”因艺术思想的不可调和而发生分裂,倾向“左联”文艺思想的陈卓坤等人另立“一八艺社”。


03

1931年5月,国立杭州艺专“一八艺社”在上海举办了“一八艺社1931年习作展览会”,展出的木刻作品,它们是胡一川的《饥民》《流离》和汪占非的《纪念五死者》等。这次展览虽然不是一次木刻专展,却是我国第一次有创作木刻参展的美术展览会,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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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艺社”成员合影于孤山(前排左起第四人为夏朋)


1931年“一八艺社”在上海的首展正是鲁迅先生托知友日人内山完造租得空间,并捐资举办的。他还充满感情为展览作序,写下了著名的《一八艺社习作展览会小引》。这掷地有声的檄书,包裹着分明的爱憎和殷切的期盼,令“一八艺社”青年们心生感动。

现在有自以为大有见识的人,在说“为人类的艺术”。然而这样的艺术,在现在的社会里,是断断没有的。看罢,这便是在说“为人类的艺术”的人,也已将人类分为对的和错的,或好的和坏的,而将所谓错的或坏的加以叫咬了。

所以,现在的艺术,总要一面得到蔑视,冷遇,迫害,而一面得到同情,拥护,支持。

一八艺社也将逃不出这例子。因为它在这旧社会里,是新的,年青的,前进的。

中国近来其实也没有什么艺术家。号称“艺术家”者,他们的得名,与其说在艺术,倒是在他们的履历和作品的题目——故意题得香艳,漂渺,古怪,雄深。连骗带吓,令人觉得似乎了不得。然而时代是在不息地进行,现在新的,年青的,没有名的作家的作品站在这里了,以清醒的意识和坚强的努力,在榛莽中露出了日见生长的健壮的新芽。

自然,这,是很幼小的。但是,惟其幼小,所以希望就正在这一面。

我的话,也就是只对这一面说的,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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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文艺新闻》刊登鲁迅的《一八艺社习作展览会小引》


1931年8月17日,鲁迅举办木刻讲习会,请内山嘉吉给“一八艺社”等进步学生十三人讲授木刻技术。鲁迅不顾盛夏炎热,亲任翻译,每天提着一包版画书籍与图片,给学员们传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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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在木刻讲习会》 李桦 版画 1956年


木铃木刻研究会


1930年暑假,“左翼美术家联盟”作为“左翼作家联盟”的分支机构在上海正式成立,并选举产生了9人执行委员会,国立杭州艺专学生胡一川、夏朋代表“一八艺社”入选,于海、张谔也为原国立杭州艺专校友。

“一八艺社”的学子们在兼容并蓄的学术氛围中一面领会普罗艺术理论,一面学习欧洲进步版画艺术,在鲁迅的亲身教导下,在刀与木的刻凿之间,发起了“铮铮作巨鸣之一日”(《木铃木展·前言》)的新兴木刻运动。

1933年春,西子湖畔国立杭州艺术院的一群热血青年成立了“木铃木刻研究会”,发起者是力群、曹白、叶乃芬等。在鲁迅先生所倡导的新兴木刻运动的影响下,拿起木刻刀进行“为人生、为大众而艺术”的版画创作,其先锋性正来自于对于现实的关注。


国美百年 | 鲁迅与“一八艺社”往事(图10)

《木铃木刻集》封面 1933 年


后来,鲁迅还为木铃木刻研究会成员的“曹白事件”写下了杂文《写于深夜里》,以讽刺的手笔,无情揭露反动统治迫害艺术学徒的恶行。鲁迅在《写于深夜里》描述了他刊登在《北岛》杂志上的珂勒惠支的木刻连环画。其中动人地描述道:

“为人类的艺术,别的力量是阻挡不住的。”

在当时鲁迅推介的版画家中,珂勒惠支无疑是他最看重的艺术家。珂勒惠支是一位来自德国的伟大的版画家、雕塑家。她的父亲是一位建筑师,也是社会民主党的党员;外祖父是一位激进的牧师。在家庭的影响下,她以艺术投身于工人运动。她的作品《突击》等画作展现的正是对当时底层人民的生活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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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勒惠支《织工的反抗》组画第六幅之《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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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勒惠支 《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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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设计的《珂勒惠支版画选集》广告草图


三/

鲁迅与版画教育


《木刻创作法》,1933年11月鲁迅先生亲为校阅并作序,但由于种种原因,这本书直到1937年1月才得以出版,它是我国新兴版画史上第一本指导木刻创作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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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大量介绍外国版画作品的用意很明确,那就是为了给中国青年指明一个正确的道路,让中国版画家“采用外国的良规,加以发挥,使我们的作品更加丰满。”但他同时也主张:“择取中国的遗产,融合新机,使将来的作品别开生面。”为此,他又出版了两部简谱,其中《北平简谱》是与郑振铎合编,其中序言中写道:

“镂像于木,印之于纸,以行远而及众,盖实始于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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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尹默书《北平笺谱》题词


1934年10月,《木刻纪程》鲁迅并以铁木艺术社为笔名亲自作小引,设计封画。该画集共收作品24幅,仅印120册,其中写到中国新兴木刻版画诞生的历史,如是:

“中国木刻图画,从唐到明,曾经有过很体面的历史。但现在的新的木刻,却和历史不相干。新的木刻,是受了欧洲的创作木刻的影响的。创作木刻的介绍,始于“朝花社”,那出版的《艺苑朝华》四本,虽然选择印造,并不精工,且为艺术名家所不齿,却颇引起了青年学徒的注意。到一九三一年夏,在上海遂有了中国最初的木刻讲习所。”

鲁迅的这种投入与支持,一直持续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1936年10月6日到8日,全国木刻流动展览会在上海八仙桥青年会展出的最后一天,已大病6个月的鲁迅带着极度虚弱的病体前去参观。鲁迅先是一幅幅地认真观看作品,后来由于观众簇拥着他,使他已无法观展。青年摄影师沙飞为鲁迅拍摄了照片,那是他生前最后的留影。11天后,鲁迅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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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鲁迅与青年木刻家促膝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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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像》 力群 黑白木刻 1936年


在文艺领域,鲁迅的态度一贯是开放和包容的。但毋庸置疑的是,鲁迅领导新兴木刻运动的初衷就是为了提供一种战斗的艺术,一种民众的艺术,一种燃烧人类灵魂的艺术。可以这么说,除了文学之外,美术贯穿了鲁迅的一生,成为他倾心关注的另一块生命的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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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 赵宗藻 黑白木刻 19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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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路是人走出来的》 张漾兮 黑白木刻 19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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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鲁迅与瞿秋白》 俞启慧 黑白木刻 19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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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是最明快的哲学》 李以泰 黑白木刻 197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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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分明》张怀江 黑白木刻 198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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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草》插图 赵延年 黑白木刻  1978年





——来源 | 国美学术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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